第509章 ,纷乱(九)

第五百零九章,纷乱(九)

相对于沈居安夫妻的大恸,太夫人与老侯爷坐在了房里,只是互相手握了手对看着。

往房里看了,端慧郡主正在熟睡了。太夫人这才看了老侯爷,是从前天知道了这件灾祸悬到了头上以后,老侯爷就一直在太夫人房里,夫妻无话时,只是相对了坐着。

这件事情最坏会怎么样,太夫人和老侯爷都商议过了,最坏不过是娶公主。太夫人用手揉了揉额角,宽慰了自己,也宽慰了老侯爷道:“至少儿子,已经把妙姐儿送到西山去了。”走的那么急,就是太夫人也诧异地说了一句道:“这又是怎么了,”但是也只能让妙姐儿去了。

老侯爷也宽慰了太夫人道:“不会有事情的,娶了进来以礼相待,妙姐儿跟了夫人。”其实两个人心里都实在不安了。

知子莫若父,朱宣一定不会想要这门亲事。可是今天上午,宫里来了旨意,让南平王去见王美人,不由得夫妻两个人不再次难过了。

这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公主,一下子冒了出来,真让人害怕,她还有什么手段。正在这样想了,外面人回话了:“王爷来了。”

珠冠紫衣的朱宣走了进来,给父母行了礼,又去看了小端慧,睡得正香,看得愁肠百结的朱宣这两天脸上才有了一丝真心的笑容。

重新出了来,对了父母亲道:“皇上命我进宫去,说王美人想要见见我,儿子备了礼物去了。”看了父母一起关怀了:“说的什么?”

朱宣挑起了浓眉,脸上是一丝冷笑了道:“只是看一看我,问一下妙姐儿的事情。听说妙姐儿西山去了,还以为我是为了公主这件事情才把她赶到了西山去。”可笑这位小蜀王的宗亲居然满面含笑对了自己说:“我们渔阳是个善性子的人,王爷不必为此事一下子冷落了王妃,伤了太夫人的心。”人人都知道是恩亲。

坐在古铜色绣了花鸟的铺陈上,太夫人并没有变色,只是徐徐地道了:“妙姐儿身体一向不好,感染了时气,只能关在房里静养了。”

朱宣万般无奈的告诉了母亲道:“儿子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今天皇上说了,过几天有宫宴,希望看到妙姐儿在。”真是一波加上一波。

房内一时沉默了,太夫人看了儿子难得有了无能为力的神情,只能先心疼了他,轻吁一口长气道:“你去吧,你也累了。”看了朱宣站了起来,太夫人又加了一句道:“你呀,以后少疼她一些好了。”

一副珍珠头面西山戴了出来,至今京里还有人在说话……朱宣看了母亲道:“儿子知道了。”

朱宣从母亲房里走了出来,雪地里梅香格外沁人心脾,这都是妙姐儿最喜欢的。再看一看梅林下的雪盖了地面,一片苍茫,想了起来妙姐儿说的扫过了的雪都不中看。

身后现跟了人,朱宣回头吩咐了道:“除了路上的雪,别的地方不要扫,原样就可以了。”至少让这孩子过几天回家来,看到的是她喜欢的一片没有瑕疵的白雪地。

进了书房里,映入眼帘的照例是炭火熊熊的一个大火盆。朱宣脱了外衣,自从妙姐儿接了来,这冬天就得照夏天过。他一件单衣向来习惯了,走到了书案前先看了朱寿刚送来的妙姐儿的功课。

封地上来往的信件与公文自己看了都送到了西山去了,已经有一些上面批了呈了回来。朱宣看了那字就微微一笑,不逼了写字,批了公文给人看,真的是要丢了表哥的人了,下面官员里多少人是一笔好字,写的不好,别人一定笑话你。

这两天时一直就没有闲着,朱宣这一会儿可以好好的清静一下回头好好想想了。从御书房渔阳公主开始求亲事开始,皇上的态度,大臣们的态度……朱宣一一回想了。

皇上面带了笑容,说要想一想……心乱如麻的朱宣听到了一声门帘响,朱寿重新又进了来,送上了一个粉红色的一封信笑道:“秋夫人送来的。”朱宣顺手接了道:“告诉她,晚上我去。”

等朱寿出去了,这才随手打开了看了,团了一团掷到了火盆里烧了。看了自己的举动,朱宣自己也笑了一下,为了防小丫头找后帐,随看随烧,反正信里也没有正经话。

然后看了火盆里燃了的信,继续想自己的,已经急命小蜀王进京来,这是他的宗亲,朱宣决定把气先出在小蜀王身上,不能完全挟持了宫里,收拾这位郡王还是手到擒来。让他赶快进京来,看看这件事情有什么可以做的。

再继续想自己的,一定要干上了,渔阳公主一定要嫁给我。哼无知到了极点,朱宣昨夜与夫人们缠绵时,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位公主真的是一个傻蛋了。

成了亲就一定是恩爱缠绵吗?夫妻床帏之间的冷漠可以慢慢的杀人。真的是到了不得不娶的地步,只怕我夜夜去你房里,就是你的贴身侍女也说不来什么不好,而只有你,心里有苦要说不出来。

想过这样的日子,奉陪你到底表哥白天书房里再陪了妙姐儿,南平王思绪纷飞,又起身走了两步,看了皓皓白雪,至少心里不再象前天一听到这件事情那样匆促了。

慧妃娘娘送去的碧儿,和王公公昨天送去的冰儿,都留在了渔阳公主身边。窗前的南平王负手站了,眉梢掠过了一丝冷酷的表情,这两个宫女,都是我的人。

可是她们自己不知道,有必要让她们知道吗?南平王看似悠然自得的在赏外面的雪花飘,其实心里还是一刻也不停了。

慧妃娘娘真是聪慧啊,难怪要封为慧妃,这个碧儿是自己送去了了慧妃身边,那个时候为了慧妃从冷宫里出来,重复妃位,有一个好传话的人,碧儿到了慧妃身边。

权臣们不仅结交内宦,而且也会在宫女上安插一些自己的人,朱宣也不例外。想想慧妃恢复了妃位,也有出力,而碧儿得到了慧妃的疼爱自愿留在了慧妃身边。

南平王既不想谋逆,也不想反叛,就随便她留在哪里了,与慧妃多一个通气的人也很好。不想这位可心的慧妃娘娘心思动作也很快。前天下午渔阳公主求亲,赖嬷嬷杖毙,慧妃立即就想到了,这事就是不与南平王有关系,因为太快了。

但是可以借此还了南平王夫妻的人情了。慧妃在一知道赖嬷嬷毙命后,立马就把碧儿送去了渔阳公主身边。朱宣淡淡一笑,我们妙姐儿在慧妃住冷宫时的一点儿人情,难道白做了,表哥就会问人要人情,再说我也出了力。

还有一位可人的郑贵妃娘娘……朱寿又重新进了来,低声对了王爷附耳道:“碧儿与冰儿都从宫里传来了消息,渔阳公主今天下午在御花园里偷偷会了三皇子的人。”然后就出去了。

站在窗前动不动的朱宣,看了院里剪了枝节的梧桐树上一蓬积雪落在了地上。他心里电光火石一样的明白了,渔阳公主的求亲不仅是她看中了我的权势,认为她以公主的身份嫁了过来可以享受荣华。妙姐儿过的日子比宫里太多不受重视的公主皇子要好,朱宣自己心里当然清楚。

这一会儿看了面无表情的朱宣,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了。皇上虽然秋痢,可是并不是身体虚弱的老人。太子之位只怕这两年还是虚位以待了,我一天不态度明朗支持哪一位皇子,这些人一天就要着急地来找我。这位渔阳公主只怕拿成亲后我的权势先当了筹码,已经在和人做了交易了。

哼难怪她这么大胆,在皇上面前当了我的面提这门亲事。朱宣阴森地冷笑了两声,看来这亲事没有这么简单。

朱寿又进了来,再次来到朱宣身边低声了道:“王爷,几位御史约了明天会面。”朱宣听完了,看了外面已经昏暗的天色,这才说了一句道:“取我的衣服来,去秋夫人那里。”

出了府门,雪已经不怎么下了,京里的雪夜长街上还是热热闹闹的,秋夫人住在西城根的一条街上,朱宣带了朱寿离了还有几步远,倚门相望的秋夫人就迎了出来。

着意打扮了一番的秋夫人是听说了王爷前天夜里陪了韩国夫人等几位夫人,和几个浪**子们一起在夜市上游逛了半夜。

一身蜜红色锦衣的秋夫人伴了朱宣进了房里,亲手给他解了外面披雪的风衣,笑脸儿迎人道:“听说前儿夜里玩了大半夜,只是我没有去。我只想跟王爷单独呆一会儿,所以今天晚上我没有约别人。听说昨天白天在韩国夫人家里也呆了一会儿,明天白天在我这里也要呆一会儿。”表面上看了和气的夫人们背后也是争宠。

朱宣随意的说了一句:“行啊。”然后看了秋夫人亲自带了人送了酒菜上来,笑道:“我新学的一个曲子,我唱给王爷听一听。”刚说到这里,房外就一阵脚步声和笑声道:“这个小蹄子不好,约了人私会,不找我们。”

几个京里的浪**子一拥而进了房里,这些都是熟悉常来往的人,熟门熟路的闯了进来。秋夫人娇嗔了,跺了跺脚道:“酒菜有的是,你们吃完了就走吧。”被人一阵哄笑了:“今天晚上喝一夜,谁也不要想做点什么。”

秋夫人轻咬了嘴唇,坐到了朱宣脚下,斜倚了朱宣仰了脸娇滴滴地不乐意了道:“今天特意请了王爷,这些人跑来了。”朱宣也道:“从来没有这样小气过,以前不是也来。倒酒去,不要小家子气。”说得秋夫人脸红着站了起来去倒酒去了。

这一闹就喝到了过了半夜了,浪**子们从朱宣开始,人人都是好酒量,一人手里揽了一位夫人只是尽情谈笑了,有一个人笑道:“翠云楼新来了一个花魁,模样儿真叫好,今天晚上第一夜,叫身价呢。咱们去看看去,要是钱太多了,你们帮我一把。”

在秋夫人的跺脚埋怨声中,一群人重新穿了衣服一拥而出。秋夫人也只能跟了出来,一行衣香脂香酒气醺然的人往翠云楼去了。

朱寿也咧了嘴笑了,秋夫人跟了来,在马上脸都气红了,只能跟在了王爷身后。朱寿刚才出门的时候,正在同秋夫人的丫头歪缠了,也是在那丫头的跺脚埋怨声中出了门。朱寿一个人乐得不行,丫头们总是要跟在我后面走。

翠云楼的热闹花厅中,一下子多了这几个人,原本的几个是京里土生土长的人一看到南平王就乐了。这小子自从封王以后,多少年回京里就不往青楼里嫖了,就是来也是别人请了吃花酒,今天真是稀客了又跑了来,再看别的人,都是夜游的熟面孔。

翠云楼的老鸨也是十几年在京里,乐颠颠地过了来,给众人请了客,眉开眼笑了道:“今儿是贵客临门了,朱爷多少年不见了,听说只往集艳楼,红花坊那里去,今儿晚上是我们花魁第一夜,叫身价呢,各位请多帮了点。”

然后悄悄指了几张生面孔道:“那是几位外地来的土财主,爷们都是京里的老客了,可不能让他们得了意去。”就有人笑骂了道:“废你的话吧,我们争得越凶,你越喜欢,花魁呢,出来给爷看一眼,满意了才争呢。”

老鸨屁颠颠去了,不一会儿,花魁出了来,秋夫人坐在了朱宣身边,对了朱宣细声细气地道:“这也不是什么好的,不过是第一夜人人争罢了。让他们争去吧,咱们先回去吧。家里酒菜不比这里的差。”

起兴来的人不干了,低声笑道:“你急什么,干柴烈火一样。”说得大家都捂了嘴笑,那个人才继续笑道:“有钱的主儿得留在这里帮我一把呢,你,你,你们几个都不能走。我相中了这个了,都得帮我一把。钱我明儿还你们。不能还回家去拿钱吧。”

花魁坐中间,两边的人把银子一层一层往上加,起兴的人只能求援了,就是老鸨看了朱宣来了以后坐在这里只是不说话,也着了急,南平王要是肯宠信,以后银子一段时间月月都有。

几个外地来的土财主得意非凡的又扔下了一张大额的银票下来,然后大呼小叫了道:“还有没有人再加,不加就是爷的了。”都等不及龟奴去叫了。

京里的贵公子又怎么样,*子爱的是钱,爱俏没用。京里的这些浪**子们只看了一张银票就气得不行了,一起把眼光投到了朱宣身上。跟了朱宣的也要候了朱宣说话,不跟了朱宣一起来的,看了这素有富可敌国名声的南平王来了总不是白来的吧。

花厅内一下子寂静了下来,气宇轩昂,一表人才的朱宣从来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这一会儿大家眼里都看了他。几位外地来的土财主也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这个一进来就招人注目的人。就是中间坐着的花魁也用手里的团扇半遮了面,对了朱宣投了一个爱慕的眼光,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可是老鸨谄媚的跟在了他旁边送茶递水来,也不会是一般人。

众人的目光中,朱宣看了看朱寿,朱寿赶快走上前去,从怀里取出了银票,随意地扔了两张在地上。

厅内一声吸气声,几个外地来的土财主互相看了看,大家加价,朱寿再扔,这样三次以后,老鸨笑得眼睛都没了缝了,看了几位土财主这一会儿面如土色了,扭了腰走过去媚笑了道:“几位大爷应该累了,请隔壁坐了喝酒去吧,全都算我的了。”

土财主不甘心地站了起来,看了花魁移了步子走到了朱宣面前拜谢了道:“多谢这位爷,”然后花容失色了,这位花了巨资买下了自己第一夜的贵公子站了起来,对了身旁的一个人道:“是你的了,明天记得还我钱。”然后揽了秋夫人大步走了出去。

不由得花魁不失色了,*子也爱俏,当然是相中了长的俏的人。这位长得俏的人正眼儿也没有看自己一眼,径直出去了。

朱宣出了厅,松了揽了秋夫人的人,秋夫人吃吃的笑了,跟在后面想了刚才花魁的表情,真是好笑。

后面跟的人一起出了来,除了中奖的那一个。大家出了来都笑得不行,看了南平王还是淡淡的,象是这样的事情对他很是平常了,又惹了别人笑话了他一回。

这一闹,虽然外面寒风可以吹疼穷人骨,一行浪**人都来了兴致,路上都带了酒出来,一面喝着雪夜里月夜里游**了一会,突然一个一个为朱宣疼惜了,先是一个人笑道:“我们出力出钱,他倒上床去了,喜酒也没有敬一杯,不行,咱们闹她们去。”

这个提议一下子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同意,就是为了出来跺脚埋怨的秋夫人冬夜里也逛得兴起了,反而拉了朱宣要去。

这会子已经是近了凌晨,一行人挑了灯笼,雪夜又有白光,道路清明,重新回到了翠云楼的门外,刚才热闹熙攘的门口红灯笼下已经是关了门,快近了凌晨,就是老鸨龟奴也去睡了。

敲开了门,一下子都进了去嘻嘻哈哈的去找花魁的房间,当然是房门紧闭了,大家站了外面笑,互相问了:“是敲开了门,还是进去抓一个光脊梁?”

答案当然是促狭的。可是抓光脊梁就要破门而入了。大家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看朱宣,上马能文,下马能武,几个人悄声嘻笑了道:“全靠你了。”

这样的事情朱宣年青时就没有少干过,他四面看了,台阶根下面有一块石头,半个木箱子那么大。百战百胜的南平王运了运气,把石头搬了起来举在了手里,来到门前,比划了那门锁,一石头砸了过去。

门发出了一声巨响就开了,黄铜门锁落在了地上,又发出了“叮当”几声,是一半锁簧在地上跳了几下。房里传了出来一声女人的尖叫:“有贼啊……”房门外是几个人的嘻笑声。然后又是一个男人愤怒的声音:“你们这群混蛋,明天又不是不还钱……”

京里的冬天从来雪花飘飘,殿角的站兽披着雪花还是精神抖擞地蹲坐在黄色琉璃瓦的屋脊上。

宫室里坐着的王美人不得不再一次打量了女儿自己挑选的这个贵婿了,她坐在了房里,看了渔阳公主从外面进来了,话就象竹筒倒豆子一样出来了。

“这深宫里都知道了,你当了皇上的事提了这亲事,怎么南平王还是这样**了。”王美人不能不生气了,前天去探问了皇上的意思,说要见一见南平王,皇上也同意了,当即宣了南平王入宫来见。

朱宣不能不备了礼物来见了王美人。王美人以前也只是听说了,等到见了以后,也觉得满意了,刚觉得这门亲事应该努力让皇上赶快许出了口,然后就是一连串的浪**事情出了来。

“真是气人,为了你要许亲事,我才让人赶着天天去打听南平王。这几天里夜夜都是手挽了京里出名的浪*女人在街上游**,为了一个青楼里的女子花了不少钱,那银子花的说让人听了都啧舌头。”以讹传讹就成了南平王去开花魁的苞去了。

王美人看了渔阳公主听了只是笑,无奈地不行了道:“为了打听这个,花了我不少钱,你还是笑。真是不听不知道,这位王爷往年一来到京里,也是这样子。昨天二皇子妃遇到了我,我问了她,她说看了南平王妃象是过的好,成亲那一年,刚满了月,就在外面玩了几天不回家,还是新婚中,二皇子都看到了。你这是挑的什么亲事。”

说完了这些话,自己先气得手有些冰凉了,把手放到了一旁的熏炉上,看了渔阳只是笑,王美人低声说了一句道:“你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坐着实在没心绪,站了起来摆弄了案上的一个贯耳青玉瓶。

渔阳公主没有回话,衣裙窸窣地走了出去,独自在宫殿门口站了一会儿,新送来的两个宫女格外殷勤了,想来是怕刚一送了来就被送了回去。

“公主要出去,”碧儿笑着从后面递了一件衣服过来了,给渔阳公主披在了身上,笑道:“奴婢陪了公主去小林子里站一会儿吧。”来了几天,知道渔阳公主喜欢去小林子里站一会儿。

冰儿也送上了手炉,手里举了油纸伞,笑道:“奴婢给公主张了伞。”

两个宫女伴了渔阳公主去了小树林,象这两天一样,自称爱一个坐一会儿的渔阳公主吩咐了:“我一个人看会儿雪,横竖这里有林子挡着,是暖和的。你们先去吧,过一会儿来接我。”看了两个宫女走开了,渔阳公主看了四处无人,这才从树林子后面的山洞夹道走到了另一处树林里。

林内已经站了一个人,转过了身来,渔阳公主轻轻惊讶了一下,却是三皇子,自已的皇兄。

三皇子态度温和地看了自己的这一位异母妹妹,语气格外和蔼了,轻声道:“我自己来看你了,怕你这几天里没了底气。太多的人都反对是吗?”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语砸出众生相,这几天里官员们纷纷递牌子晋见皇上,多是南平王的政敌,不能眼睁睁看了南平王幸公主。

细细看了,面庞儿与三皇子还有一两分相似之处的渔阳公主笑道:“想一想这亲事不是容易能成的。还有南平王的岳母卫夫人,我看了她也是急的不行了,只是怕她在皇后面前求了情,阻拦了这件事情。”渔阳公主深知一个女人的反击会有多厉害。

眼望了不断洒落的雪花,三皇子和气地笑了道:“卫夫人要是阻拦了,反而这事更容易成呢。昨天父皇召我们去,问及了这件事情,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都不说话,只有我说了,南平王颇有功勋,就是高阳妹妹也动过心,何况是你。”三皇子不轻不重的把高阳公主又带了出来。

渔阳公主有些担心了道:“可是高阳那个时候没有嫁成?皇兄这样说……”好象在帮倒忙。三皇子微微一笑,道:“那个时候是那个时候,这个时候是这个时候,我会尽力帮你。”然后温声交待了道:“你成了亲,不要忘了我。”

渔阳公主点头笑道:“那是当然。”三皇子是无意中发现了渔阳公主,答应帮了渔阳公主在宫里一心的接近了皇上,渔阳公主选了一门贵亲以后,会全力帮了三皇子。

公主取亲,只要渔阳公主能在皇上面前见了天日,得到宠爱,当然不会许一般的人家。

一直不受宠,从小到大见惯了宫里风雨的渔阳公主年纪长成,决定在自己的亲事尽力一博,选一门富贵权势长久的亲事。

只是她挑中了南平王,却也出了三皇子意料之外,这事情是有些棘手了,倒是如果成了,南平王能在皇嗣上进一言,的确是有份量的多。

事情的演变往往是出乎于别人的意料的,生活之中,往往都是随了生活的步子走。不管渔阳公主是相中了朱宣的相貌,相中了朱宣的权势,相中了南平王府的富贵,几位异姓王都有富可敌国的名声,都比不受宠的皇妃皇子们过的要好的多。

这件荒唐事情就这么由一位受尽了冷落的公主拉开了帏幕。

碧儿走开了以后再悄悄回了来,听到了三皇子与公主的对话,同时也看到了不远处一角衣裙一闪,是冰儿……

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眼睛里都有了惊异的神情,但是若无其事的各自走开了。过了一会儿,又转了回来接渔阳公主,伴了她回去。

渔阳公主进了来,却没有看到母亲王美人,看了宫女回话了道:“娘娘去看皇上的病去了。”渔阳公主听完了走进了宫室内,心里想了,还说我不对,要是以前,就是去御书房外,也不会有人给你通报的,现在至少还有人会通报吧。

幼年至今一直觉得压抑的渔阳公主此时是快意的。三皇子每天派人把朱宣的事情一一传送了进来,也会给渔阳公主再恶补一下朱宣军中的事情,方便渔阳公主尽快掌握了朱宣的事情。可怜这位公主想要嫁人也是要好好学习才行。

坐在宫室之中暖和了身体的渔阳公主想了朱宣的风流事,只是一笑,这个人看了还是挺招人爱的,狎ji,和风流女人在一起,成了亲刚满了月就跑得几天不回家……

王美人这个时候正在御书房里对了皇上几近喷茶的哈哈笑声,是不知所措的表情。皇上今天已经笑过一回了,南平王从来不学好,继几天夜集艳楼与二皇子高挑了灯笼狎ji,昨天又跑去了翠云楼包了花魁,不过皇上的探子是精细,是为了别人花了钱,可是转头又回去看别人的光脊梁。

这会儿听了王美人又重新提了一遍,皇上只能再大笑了一次。这个浪**子从来在玩上有花样。

看了面前站着不解的王美人,皇上畅快的笑了一回,才笑着对了王美人道:“南平王一向就是这样的不成材,这算什么。他没有成亲以前,朕还在为他开发过一次呢。”那是朱宣没有封王的时候,十足是个少年。

当时有一位楼大夫的一位如夫人,极受宠爱,极爱出门到处有景致的地方去逛,不想被南平王弄上了手,从此以后多了一位政敌。

皇上看了看书案上的折子,这位楼大夫也是昨天上的折子,极力阻止了南平王和公主的亲事,折子里历数了南平王一系列的不是,有的没有的都在上面,不由得皇上看了想了旧事又自己笑了一回。

王美人这会儿是目瞪口呆了,皇上看了这位年纪不小的嫔妃溜圆了眼睛,更是觉得好笑了,这样一位没有心机的嫔妃,却生了一个有心眼儿的公主出来。皇上关注了渔阳公主,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与渔阳公主经常相会的人是三皇子的人。

三皇子帮了渔阳公主嫁给了南平王会有什么样的好处就是一目了然的了。皇上相当满意的看了这一切众生相,在自己面前演个不停,想了想,倒是南平王夫妻还是如故了,没有什么不一样。

眼前的这位王美人,却是在可以体谅之内的变化,王美人先是不高兴,然后是高兴,今天听了南平王的一本荒唐帐,又不高兴了。

“皇上,这样的人嫁过去只怕是不会过的好。”王美人忘了眼前这位皇上也是一个嫔妃多多的人。皇上听了只是微笑了道:“看看南平王妃不是还好。这门亲事嘛,”皇上又开始打马虎眼了,笑道:“容朕再想一想。”

一向是没有主意,由了皇上说话的王美人只能行了礼笑道:“渔阳心里是最敬爱皇上的,皇上今年这一场病,渔阳夜夜都焚香祷告呢。求皇上为她许一门好亲事。”

皇上微微笑了颔首了,看了王美人走了出去。再看了面前阻拦这亲事的折子,都是不能看了南平王得意的人。再想了王美人人刚才的话,不由得一笑,我的这位女儿有时候看了起来颇象高阳,可是这心眼儿却比高阳要深得多呢。

不管京里宫里官场上为了这件事情如何的纷乱,西山独居的沈王妃依然是摇头晃了脑袋的在念自己的书。看了小桌子上朱寿今天带来的鹅式青玉砚,翡翠臂搁,看了个个喜欢。

翡翠臂搁旁是一叠封地上来的信件与公文,问那些苗人年年要贡品也不容易呢。沈王妃要是在封地上,一定会大为光火了,眼前只能在公文上批示。

往窗外看了,一片白雪地。因为喜欢,不让人走也不让人扫地。想想朱寿说了:“王爷在京里也不让人扫路外的雪,候了王妃回去好看雪呢。”沈玉妙更是让人走回廊,不要踏在雪地里。

不时往窗外看一眼,看了心里就喜欢,再看看桌上油润的青玉砚,手臂上的白玉环,心里想了朱宣,表哥在京里不知道在做什么。然后立即把心思放到书上去了,过几天要回京去,不想看表哥脸色,不想听他训人,还是看自己的书吧。

不是农耕就桑麻,沈王妃懒懒打了一个哈欠,看来这王爷也不好做。如音手捧了新彻的热茶进了来,笑道:“这是热茶了,王妃喝了提提神再接着念书。”

沈玉妙接了茶捧在了手里,先闻了茶香,与如音在谈笑了道:“晚饭时的火锅真好吃,不想这里的厨子现在做菜很是对了我的胃口。”

如音又剔了房里的烛花儿,才重新过了来笑道:“我打听了,说他为了对了王妃的胃口,特地去了京里,和王府里的厨子学了手艺。”又打开了雕花的香薰筒,收拾好了重新盖上了。

沈玉妙听了就一笑,喝完了茶,对如音道:“把那个绣花绷子搬了来。”还是睿儿的新衣服,忙完了自己的事情,沈玉妙就赶快给儿子绣衣服。

一面手里引了绣花线,一面与如音有一搭没有一搭地正在说着话。朱宣突然出现进了来,如音赶快行了礼出去。

颇有些意外而且惊喜了的沈玉妙坐在锦榻上,手拈了针线仰了头看了朱宣,一时居然忘记了下榻去行礼:“表哥,”赶快再看了外面明窗外,还是一地雪飘。这个时候鼻尖闻到了一股酒气,今天又喝得不少。

朱宣脸都喝得红通通的,看了烛光下有如白玉一样的妙姐儿,笑着走了过来,搂进了怀里,手抚了她的头发,笑道:“醺不醺人?”

沈玉妙从朱宣怀里挣脱开了来,拉了他坐下来,笑道:“喝得这么多,倒是去休息一下,还往这里来。”手里为朱宣倒了茶,却是嫣然的笑着看了朱宣。

朱宣往后面靠了,还在得意:“几个人约了我出城来喝一夜的酒,这个时候我就把他们都灌趴下了。他们都睡了,我就过来了。”是下午就出了城的,总算把那几个人给灌倒了。朱宣自己也喝了足够多。

把热茶递到了朱宣手上,沈玉妙抿抿嘴笑一笑,继续低了头绣睿儿的衣服。一面和朱宣在烛下说着话。

“不想西山里住了郭大人,郑大人的女眷,这几天里都是频频来拜,”妙姐儿灯下一笑,笑看了仰躺了的朱宣道:“表哥猜一猜她们是为了什么来的这样勤了?”

朱宣喝了那茶,把茶碗放回了小桌子上,笑道:“一定是来看我们家的妙姐儿,这有什么好猜的。”今天真的是喝的太多了,这一碗热茶下了肚,才觉得好过些。

“不是的,”妙姐儿垂了头又扎了一针,然后秀眸抬起了,对了朱宣一笑道:“这几家里呀,都有姑娘呢,是给睿儿和毅将军说亲事的。”然后回想了对了朱宣道:“郭大人家的五小姐和毅将军年龄相当,比睿儿又要小一些。郑大人的三小姐也是比睿儿小的。”

眨眼间,儿子们都要订亲事了,妙姐儿觉得睿儿襁褓中仿佛还是昨天。

朱宣听完了,才道:“毅儿的亲事可以先议,世子的亲事过过再说。”妙姐儿答应了一声是,继续垂了头扎了自己手中的花,唇边有了笑容。表哥对了朱睿,一直是郑重放在了心中。不知道什么样家势的一位姑娘才合了表哥的心意。

朱宣躺了一会儿,又是两碗浓茶下了肚,丢了茶碗看了对面垂首坐在绣花绷子面前,眉目温婉有如琼脂玉一样的妙姐儿,不由得怦然心动了,温柔地说了一声:“妙姐儿,”

“嗯,”妙姐儿答应了一声,抬眼看了朱宣,侧了身子躺了,一只手放在了额头上,柔声说了一句:“让表哥疼疼好不好?”声音里是很少有的讨好。

妙姐儿含笑看了温柔讨好的朱宣,看到绣花绷子上没有完成的几针,笑道:“等我绣完了这朵花。”铁夫人今天特意从城里赶了来看我,把表哥这几天的事情都说了一个遍。

同夫人们夜夜都在一起,为花魁洒了多少银子,好在铁夫人消息也灵通了,及时的澄清了,王爷这是借给别人的钱。

绣完了这朵花上的最后一针,朱宣含笑招了手,看了妙姐儿走到了身边,疼爱的搂入了怀中,一一的问她:“这几天里有没有想表哥,表哥天天都在想你。功课做的不错。背的书呢,背了来给我听一听。”

坐在朱宣身边的妙姐儿就开始背自己的书,躺了的朱宣,一只手搂了妙姐儿的腰,笑着听了她娇柔的嗓音在背书。

一直到背完了,朱宣笑着说了一句道:“好,是个好孩子。”然后道:“你批的我都看了,苗人性野,一定是要马踏了才行。可是这一次,再等一等,等他们自己闹够了再说。”

妙姐儿伏在了朱宣怀里,笑眯眯听了朱宣说完了,夫妻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有一时没有说话。妙姐儿柔柔的嗓音才重新想了起来,先是在朱宣脸上亲了亲,然后关切地问了道:“表哥,出了什么事情,你对我说一说好吗?”朱宣看了妙姐儿关心的眼光,听了她又说了一句道:“这几天里,我担心你。”

几天里来熬神熬力的朱宣差一点儿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实在是累心又累人。好在不是个经常会落泪的人,他只是眼眶微微湿润了,一下子就过去了。怀里抱了妙姐儿把事情说了一遍。

沈玉妙静静听完了,对了朱宣道:“表哥,我会对公主好的。”朱宣微笑了,抱了妙姐儿亲了亲,和她一起往窗外看了霜夜里的明月,象是承诺一样的说了一句:“如果这事情躲不过去,咱们把她当菩萨供起来。”

一轮明月照雪地,千家万户各自有自己的伤心欢乐事。妙姐儿与朱宣两个人依偎在了榻上,听了朱宣在耳边细细交待了宫宴时去宫里应该如何。

朱宣含笑看了妙姐儿耳边细细的绒发,想了又想,如何先把妙姐儿送走,离正月十五原定离京的日子不过两个月了,这个时候提前送了妙姐儿会引起诸多猜忌,也不合情理。

如果这个时候要打仗,让人前线去送信,挑起来一场看似不小的仗是容易的,可是这书信一来一回,时间也就到了正月十五了,自己匆忙离京,带了妙姐儿一起去打仗,还要找一个好的借口,当然这孩子学得一口流利的吐蕃话。

想了又想不得主意的朱宣只能等着,就是这宫宴也躲不过去了,皇上亲自说了,久不见南平王妃了,宫宴上可以见到了。只能让妙姐儿返京去参加宫宴。

“西山先住几天,等到宫宴那一天,你再回京去。”朱宣这样交待了妙姐儿。妙姐儿伸出了双手,温柔地抱住了朱宣的头颈,发自于内心热爱的喊了一声:“表哥。”然后把脸埋在了朱宣的肩头。

“妙姐儿啊,”朱宣也温柔的抚了妙姐儿的小脑袋,说了一句他经常说的话:“你要听话。”

夫妻两个人搂抱了一会儿,妙姐儿才重新抬起了脸,嘻嘻笑着看了朱宣道:“表哥,对你说件事情。”看了朱宣笑看了自己,才娇娇嗲嗲地把龚氏的事情说了出来,朱宣听完了道:“那就让她嫁吧。”

从一开始把龚氏弄到铺子里去,就应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十年的寂寞岁月,又还年青。一定是有人来求配的。

看了眼前妙姐儿一张弯眉弯眼的笑脸,朱宣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说了一句道:“最会淘气。”妙姐儿轻轻吁了一口气,我赶走的这些人都不算什么,一位公主来了,眼前表哥看了也是没有办法的。

“表哥,你不用太不高兴,”妙姐儿安慰了朱宣道:“我会听你的话的,我会对公主好的,不会看了你陪了她我就对你不高兴的。”这一门亲事出乎于朱宣意料之外,想想朱宣的为人,他也不会高兴于这样一门亲事。

朱宣也轻轻吁了一口气,把妙姐儿抱在了怀里,搂了一会儿松开了道:“表哥疼你,妙姐儿,表哥疼你。”妙姐儿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实在是没有底气,再来一个人,人心就会变。

她还不知道朱宣打算这场亲事避无可避时,公主真的进了门,关了房门冷折磨她。关了房门**是什么样子,实在是别人不知道的了,是冷淡、冷漠,还是柔情款款了,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了。善于演戏的南平王,要是想在自己内宅里演,只要他想,也一样能演得好。

所以有一位名家一句话说的对,婚姻有如黑社会,没有进去的人不知道其黑暗,在里面的人不敢道其黑暗。内里是什么样子,别人过得好还是不好,只有自己亲身去尝试了自己的生活,才会知道。

第二天一早醒来,**依然是只有朱宣身上的气息了,沈玉妙抱了枕头闻了一闻,才懒懒的披了起夜的小袄,在**坐了起来。

手突然碰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在被子里。摸了出来一看,沈玉妙露出了笑容,这是一枚同心结,红色的丝绦精巧的打了两个同心结出来,再在**摸了,什么也没有了,还以为会有一封信什么的。

只是这同心结也足够了,沈玉妙手握了同心结,一面回想了表哥这几天里一定是无奈或许还有无助,带了这样的心情去风流荒唐,可以说是一种折磨了。

现在看来,这事情真的是无可挽回了,沈玉妙不由得想了,我能为他做什么呢,如果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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