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当个城门尉

青楼里最是不乏一些惊奇消息,香铃记得曾经有位客人说过,土王熊绎将欺骗他的人拔舌剜目,让那人目不能视,口不能声。

彼时听人说起不过是一则趣谈,要是这种惨酷的遭遇落到自己身上,那可就是要人命的了!

见田横这话里的语气竟像是认定了她在撒谎,香铃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砰砰地用力磕头:“王上圣明,小人确实不认识这四位姑娘!

小人愿以祖神起誓,如有半点谎言,就让小人倾家**产,后半辈子只能做个乞丐婆子,被恶狗扑咬而死!”

听到香铃竟然以祖神为名发了毒誓,田横大急,冷不丁听到熊绎在上面冷冷问了一句:“田横,红袖招的主事都说了不认识人,莫非你比她更清楚?!”

听着熊绎的声气儿不对,知道应该是雪娘把早上的事抖到熊绎面前了,田横心中恨极,不敢当着熊绎的面露出一丝儿心思,急忙先行了个深揖:

“王上,这些青楼老鸨惯会说的一口鬼话,容臣下再好好问她一问!”

见熊绎一副未置可否的样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一股股冒着冷意,田横心里就跟打了一阵急鼓似的,一咬牙也顾不得别的了,转头一脚重重踹到香铃身上:

“你这老夯货,昨天我到你那里的时候,你才告诉我红袖招从大燕那边买来了几个姑娘,其中一个叫雪樱的长相尤其出众,不仅梳笼价格高昂,没过两天还被人用两千两银子赎买了走!今天你竟然说不认识人?!”

这一脚踢在肋下,力道极重,香铃痛得脸色惨白,也很快听明白了田横的意思,咝咝抽着气,忍痛大声叫屈:“田、田大人,我楼里从大燕买来的血樱姑娘确实是被人赎买了去,小人并没有说谎啊!

站在这儿的几位姑娘,她们并不是血樱,小人今天出门的时候,还恰巧跟买下血樱的那名客人撞上一面,那客人如今正带着血樱住了仙客来客栈。

田大人要是不信的话,只管让人去把他们带过来!对了,还有血樱的脱籍文书,也在那位客人那里!”

雪娘竟然不是雪樱?!田横呆了片刻,仍然有些不敢置信。

不是从大燕买过来的那几位青楼姑娘,以雪娘这样的绝色容貌,怎么可能一声儿不响地就出现在阿吐谷王城,这么及时地被辛螺进献过来呢?

不用土王吩咐,谢赐武已经叫了人即刻去仙客来把血樱连同赎买她的恩主一起带过来。田横直愣愣杵在一旁,时而偷偷瞟向熊绎或是雪娘几眼,心里已经一团乱麻。

知道土王上紧这事,谢赐武没口子地催着手底下的人快跑,小半个时辰后,就把那名客商和血樱一起带了过来。

两边一对质,田横才明白此“血”非彼“雪”,只是血樱和雪娘的名字里恰好有一字同音,加上这几名大燕来的妓子过来的时间又正好跟辛螺进献美人的时间对上,田横心急之下,竟然先入为主,闹出了这么一场天大的误会。

只是熊绎哪里会听田横解释这只是误会?

光是田横威胁雪娘的那句要帮他做事,就已经够让熊绎心里忌讳了,更别说含霜也是被田横的随从拿银子收买,跑到尹姜面前来挑唆!

熊绎虽然恼尹姜一时,却也舍不得太过责怪之前一直宠爱的美人,当然就把这笔账算在了田横身上。何况还有雪娘在一边弦然欲泣,说不出地让人心疼。

因此即使田横当初在他称土司王的时候出力良多,熊绎这会儿也无法忍受一个下属这般作为,忿然拂袖打断了田横急于想解释的话,让谢赐武把掌理石泽进叫了进来:“泽进,你即刻拟文,免了田横的干办舍人之职——”

熊绎本想将田横一撸到底,雪娘却在此时怯怯倚到熊绎身边,小声撒了一句娇:“王上,妾身刚来,您就将田大人革了职,田大人肯定在心里记恨着妾身呢,妾身心里有些怕。

而且田大人能任这职位,以前肯定颇有能力,王上不能只为着妾身就浪费了田大人这样的人才,不如还是降一降位子,让他能继续为王上效力吧?”

这番话倒是提醒熊绎了,田横原来因为有功才挤进了他的心腹圈子,要是为了这件事,他把田横一撸到底了,一则怕寒了其他心腹的心,二来田横万一心中生恨,没个官职拘着,万一跑到外面去弄出什么事来报复……

毕竟这事跟他对付夷州峒主吴冲的事不同,吴冲一直对他看不惯,没少在另外几个峒主面前轻视他,说他平庸无能之类的坏话。

充州峒主尹国英也是在熊绎的暗示下才跳出来跟吴冲唱对台戏的,倒并不全然是因为自己宠爱尹姜的原因,而是熊绎早在心里窝着一团火等着抓机会收拾吴冲了。

但是这件事却大大不同,明面上是他为了雪娘出气,实际上却是他对田横已经心生忌讳,只是这一点却不好当众明说出来,下面的人只当他溺于女色,为了女人连心腹都折了,这就不太好了。

熊绎心念一转,接下来说的话就缓了一缓:“免去田横的干办舍人之职,罚俸半年,但是念在田横这几年辛劳的份上,就先任着西北门的城门尉吧,等到以后……再另作安排。”

这个“以后”会到什么时候,“另作安排”又是会如何安排,熊绎全都含糊不提,石泽进恭敬应了一声“是”,退下去撰写公文去了。

田横面色惨白,忍不住抬头怨毒地看了雪娘一眼。雪娘被吓得低呼了一声,将脸埋进熊绎的怀里,不敢看向田横。

熊绎立即面沉如水地盯了过来:“田横,你还不快些退下,明天就去西北门当值!”

田横胸口一阵起伏,最终还是垂头应了,行礼后退了下去。一走出土王府,觑着左右无人,田横就咬牙切齿地低骂了起来:“贱人!贱人!”

要是照熊绎先前的意思,他就是一个被免了职,这一击不中,他尚能带着家眷全身而退,另寻留爷处!

可是雪娘这一插话,熊绎立即改了主意,明里是念着他多年辛劳,暗里却是根本把他的脸放在地上踩!

当干办舍人,管着整个夏依的诉讼官司之事,多少人过来腼着脸巴结他不迭?这一下子被扔到西北门去当城门尉——

城门尉说的好听,可是那是什么差事?就只是一个守城门的,成天里早出晚归、风吹日晒不说,教别的人进出城门时怎么看他,又会怎么在私底下笑话他?!

偏偏他还不能不去!不然一顶“不服管束,心生怨望”的大帽子压下来,只怕雪娘早等在那里,下一步就是怂恿着熊绎把他给扔进大狱!

恨毒地回望了土王府一眼,田横紧紧握住了拳头,深吸了几口气,大踏步往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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