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难忘,此心如狂2
燕祈然胸膛一震,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思绪有些凝滞,有此不知所措。
他不知自己是该为这一刻而喜悦,还是痛苦,他印象中的楚荞总是冷静而小心的,面对感情亦是如此,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心,即便心中有意,亦是深藏心底,何曾有过这般勇敢。
楚荞死死地抱住他,头抵在他的后背,泪止不住地落下,“……我试过了,忘不掉,怎么办……丫”
她忘不掉与这个人相处的每一天,亦忘不了这五年来的日思夜想,她一次又一次地下定决心,却离别之际,看着自己离他越来越远,再也控制不住。
她想,是不是从一开始主动的都是他,自己从未真正表明过心意,所以才会让他心灰意冷,走到今日的地步媲。
所以,她抛弃了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回来了,勇敢地站到他的面前,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她爱他,她想和他在一起。
她曾经没有这样的勇气,可是在经历凤缇萦的死,看到她与燕胤之间的生死之隔,她也明白,只要还活着,就没有解不开的结。
真到阴阳相隔的那一天,便是想做什么,也是徒劳。
“祈然,祈然,祈然……”她一遍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想要听到他的回答,滚烫的泪浸湿他的衣衫,亦灼痛了他的心。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仿若已经凝成一座雕塑。
他的沉默让她害怕,只能语无伦次地哭喊道,“你并不是不喜欢我了,我知道,我感觉得到,我没有恨过你的,从来都没有,我只是太想跟你在一起……”
那些温柔与爱护,不会是假的,她感觉得到。
可是,她此刻紧紧抱着的人,却不动,也不说话。
“你说过的,我们要在桃源谷养老……”她泣不成声地说道。
其实,细细算来,她与他成亲在一起的时间,也不一两年时间,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似乎已经爱上他许多年。
她曾牵挂一个人十年,却没有爱上他。
她与他不过分分合合一两年,却造就了一生的牵挂。
仿佛已经过了沧桑百年,他缓缓抬起手来,冰凉的手覆上她扣在腰际的手,一点一点地拉开。
“不要,不要,不要……”楚荞紧紧扣着双手,怎么也不愿意松开,“不要这么残忍,不要……”
她在感情道路上的勇敢,也仅有这一次而已,再被他推开,她真的再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你该走了。”他叹息出声,冰凉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她咬着唇不肯松手,自己扣得太紧手背都被指甲划出血痕,也不肯松开。
然而,他终还是掰开了她的手,掰痛了她的手,也掰碎了她的心,她最后的希冀。
他强行分开了她的手臂,走前了一步,却不敢回头去看她此刻满面泪痕的脸,他知道,看了那一眼,他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他与她,早就失去了相守的资格。
楚荞手还僵硬地伸着手臂,方才怀抱中的温暖,瞬间被秋风吹得彻骨的冷寒。
“走吧。”燕祈然一如往昔的淡然,却也透着入骨的苍凉。
说罢,他举步往城内走去,脚步不复以往的平缓,有些急不可耐,仿若是在逃离。
楚荞还怔怔地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进了门,彻底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冷瑟的秋风,风干了她脸上的泪痕,也吹冷了她勇敢折返的所有热情。
终究,她怎么努力,也还是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啊!
她的爱情,终究是到了穷途末路。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站到麻木无力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和力气,她方才爬上马背,再度踏上来时的路,一路西行而去。
只是,她不曾看到城楼之上,那白衣翩然的男人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凤眸之中亦是泪光盈盈……
爱情,是极美好事物。
可是,在错误的时间,用尽心力爱上一个人,却又不得不放弃它,它还会美好吗?
回往西楚的路上,楚荞一句话也没有说,花凤凰似也明白了什么,没有多加追问。
她们一行一进岐州城,便立即有人去王宫禀报,刚到王宫门口,诸葛无尘便已经赶了出来,人比她走之时瘦削憔悴了不少。
只是,看到她平安归来,还是扬起了往昔温润如春风的笑意,“回来了?”
“嗯。”楚荞笑了笑,点了点头。
花凤凰一下了马就立即嚷着要回去睡觉,先行离开了,黑鹰带着人先去找吕瑞,右卫营的人是死了,但是西楚和大燕的战争,势在必行。
“你瘦了不少。”诸葛无尘道,目光中难掩心疼之意。
当日,她在那样的心境下离开岐州,一去多日不曾有任何消息,他担心得夜夜难眠,唯恐因着萦萦的死,击溃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坚强。
如今,还好,她安好归来。
楚荞抿唇笑了笑,“你也是。”
“先进去吧,外面风大。”诸葛无尘说道。
楚荞却没有动,抿唇沉吟了片刻,道,“我想先去看看萦萦。”
“我陪你一起过去。”诸葛无尘笑了笑,说道。
楚荞上前从后面推着他,两人一道朝着城外走去,,“那天,那么任性地走了,让你们担心了。”
诸葛无尘侧头望了望她,侧着身子伸手握住她的手,认真说道,“答应我,这样的事,不要再做第二回了。”
她不知道,这一个月来,他是怎么过下来的。
度日如年,便就是那样的滋味。
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不能行走,不能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陪伴,不能在她面对危险的时候与她生死共进退。
楚荞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淡淡笑了笑,“我知道了。”
诸葛无尘落寞地笑了笑,由她推着走,“可有伤着?”
“小伤而已,都已经好了。”楚荞下意识扯开话题,问道,“西楚王呢?”
“招募了不少新兵,一直在军营练兵。”诸葛无尘知道她有意疏离,不想再接受他的关心。
“之前,上京大乱之时,西楚若是出兵的话,定然会打个措手不及,如今只怕他们早已有了布署,要想再攻打大燕,必是一场硬仗。
“这些事,就交给我和燕胤来就好了,你回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诸葛无尘淡笑言道。
他何尝不知道那是最佳的时机,可是那个时候她在上京啊!
西楚一旦出兵,最先陷入险境的人就是她,大燕皇帝更会不惜一切手段追捕她,他不能帮到她已是深有遗憾,如何还能将她一人置于那样的绝境。
“沁儿呢?”楚荞问道。
“回了大宛,这几天快要回来了。”诸葛无尘道。
西楚建国才短短五年,还无法承受与大燕的大规模长期耗战,所以他们需要里盟军,楚荞临走之时,已经让吕瑞前来岐州,帮助他们暗中联络了许多部落的盟军,沁公主也已经来信,说大宛同意出兵。
“大战在即,粮草之事可都已经备妥了?”楚荞一边走,一边问道。
虽然临走之际,已经吩咐过吕瑞,但总还是有些不放心。
“吕瑞都已经安排好了。”诸葛无尘笑了笑,说道,“而且有消息传来,大燕皇帝已经亲笔国书,似是要与北魏联合。”
“北魏如今只怕有心无力,自顾不暇,不会有多大威胁。”楚荞淡笑言道。
北魏那边她搅的事,自然知道任凭赫连璟他再大的本事,没个一两年根本解决不了,所以这个时候他是派不出多少兵马以助大燕的。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想明日动身回一趟苍月。”诸葛无尘说道。
他已经去信苍月,希望苍月能出兵相助,但连去了两回信,也没有消息回来,他势必要亲自回去走一趟,只是楚荞一直没有回来,他放心不下才迟迟没有动身回去。
楚荞思量,想来也是因为请求苍月出兵的事出了麻烦,他才要在这个关头赶回去,于是道,“要不,我送你回走一趟。”
这个问题多半还是出在诸葛老候爷那里,她想也许是得过去谈谈条件不可。
“不必了,你一路赶回来已经好些天没休息好了,留在岐州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我办完事很快就回来了。”诸葛无尘笑着说道。
他眼看着她回来已经削瘦成这般,哪还舍得她再跟着自己长途奔波。
“可是……”他现在站在西楚这一条,肯定也是大燕的敌人,肯定也会有人向他下手,若是路上有个意外什么的,她已经没有救下萦萦,若他再出了意外,她无法去想象那样的局面。
“燕胤一直精神不太好,这一个月来岐州的许多事物也是我在经手,我这一走,这里还有许多事需要有人主理,你还是留在这里吧。”诸葛无尘道。
楚荞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头,“好吧,我派黑鹰护送你回去。”
诸葛无尘知道她的担心,也就没有再反对,答应了她的安排。
两人出了城,来到凤缇萦的坟茔,周围已经种满了格桑花,一眼望去唯美如仙境一般。
“这是……”楚荞有些惊讶。
诸葛无尘笑了笑,说道,“是格桑花,燕胤种下的,他说以前在出征在外的时候,看到原野上的这种花很漂亮,带了些送入宫中给萦萦,只是那花开了一年便死了,没有再开花。”
楚荞沉默着,这五年在岐州每到夏秋之季,萦萦也经常会一个人在野外,坐在野地里看着遍野的格桑花。
只是,始终是她一个人看着。
如今,看花的,还是她一个人。
“他说,以前从来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这样的野花,直到之前将山上的花移到这里的时候,才听到有人说格桑花是喻意幸福,劝人惜取眼前人,他懂得了,他想珍惜眼前人,眼前人却已经不在了。”诸葛无尘说着,语气中亦带着深深的沉重和悲伤。
萦萦的死,恐怕已经成为他们很多人心中难愈合的伤口,每一提及便是彻骨的痛。
楚荞没有说话,原本想来擦一擦墓碑,才发现上面早有人已经打扫得一尘不染,想来也是日日前来的燕胤打理的。
“死亡面前,人总是显得渺小而无力。”诸葛无尘蓦然叹息了一声。
他们说起来不是权势滔天,便是富甲天下的人,只是在死亡面前,任凭他们再大的本事,面对至亲至爱之人的死亡,都显得无能为力。
“是啊。”楚荞叹了叹,席地坐了下来,说道,“在上京走了很多旧地方,总想起以前咱们三个人在一起的光景,那时候……真好。”
没有伤痛,没有别离,没有这么多无可挽回的遗憾。
诸葛无尘望了望凤缇萦的墓碑,望向楚荞,认真说道,“阿荞,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她的死不是你的错,不要为死去的人活着,那样太累了,要为你自己活着,我想……萦萦也希望你如此。”
她这一生已经背负了太多伤痛,他不想她再背负着萦萦的死,一生难安。
他是多么希望她能幸福快乐的活着,只是,如今她所想要的幸福,已经不是他所能给予的,而能给她幸福的人,却离她而去,不管不顾了。
“我知道。”楚荞笑着回道,只是那笑容却再不复以往的美好。
诸葛无尘看着那笑容一震,忽然觉得影响她的,恐怕不仅仅是萦萦的死,还有别的什么。
此次上京之行,就在那个人所在的地方,他们……可曾相见?
他想知道,发疯地想知道,却又忍去问。
楚荞沉默了许久,望着一株风中摇曳的格桑花,坦然说道,“我没有杀大燕皇帝。”
“这样也好。”诸葛无尘没有怪责之意,她若真对大燕皇帝下手,只怕自己也会把命给搭进去,那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只是觉得……对不起萦萦。”她微垂着头说道。
她受了那样残酷的对待,她说为她报仇,却放过了最后的真凶。
诸葛无尘微微弯腰,伸手放在她的肩头,认真说道,“阿荞,不要总把所有的罪都揽在你的身上,那不是你的错,萦萦临终还要我们不要告诉你她的死,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就是怕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这样让她如何安心?”
楚荞抿唇沉默,侧头望了望凤缇萦的墓碑,“我知道,可是她要不去找我,不会成现在这样。”
诸葛无尘知道她性子执拗,一时半会儿劝不开,便也不再说话,望了望天色,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二人回到王宫,刚一进门,魏景便过来道,“诸葛老候爷过来了。”
诸葛无尘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望了望楚荞道,“你先回房休息吧,我过去看看。”
“我也过去。”楚荞说着,已经推着她推书房走去。
书房内,樊离和几位朝中重臣都在,燕胤坐在主位与诸葛老候爷说着话,看到楚荞二人进来,便一起望了过来。
“我正准备明日回去,你今日就过来了。”诸葛无尘笑着说道,笑容却带着几分客气。
诸葛老候爷搁下手中的茶盏,望了望他,直言道,“既然人都到了,老夫也不拐弯抹角,此刻前来就是为苍月出兵攻打大燕之事。”
诸葛无尘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自己去信两回都没有消息,他却亲自过来,这不是什么好事。
“苍月可以出兵,但有一个条件。”诸葛老候爷目光中带着几分笑意,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什么条件?”楚荞直言问道。
诸葛老爷候闻言望向她,一字一句道,“楚大人与犬子左贤王成婚,两国结秦晋之好,苍月出兵。”帝宫欢:第一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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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难忘,此心如狂2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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